般若波羅蜜
般若有幾種?《般若心經請益說》:「般若有三種:一實相般若,即真空心體。二觀照般若,即心體上本有大智慧光明。三文字般若,即自心如來後得智中流出聲名句文,詮顯自心若法若義、淺深次第也。行人若於實相體上,起大智慧反照實相,見實相已,然後復照如來所演一切法義,冥合自心無二無別,是以自心為智燈燭經幽旨也。若行人先由文字般若,而發起觀照,由觀照而洞見實相,是以古教為明鏡照見自心也。」
般若大致可分三種:文字般若、觀照般若、實相般若。因文字,起觀照,證實相也。
佛法無人說,雖慧不得解。說即屬文字記錄。佛陀說法49年,說無說之說,因諸法實相離文字相、離語言相,是無可言說、無相可表的。雖無可說,卻又不離言說、不廢言說。如離開了語言文字的表達,人們又怎能了解和認識呢?又如何修持證果呢?
《圓覺經》云:「修多羅教,如標月指。」佛教的三藏十二部經,一切經文不過是標月之指,經由文字般若,明白佛法之理,確立正知見之標的,發菩提心,修菩提道,引生般若,由觀照般若,依理起修,最後契悟實相般若,即是通往菩提涅槃,畢竟解脫之路。
因此,我們聽講或看經文時要見月忘指、得意忘言,是實相、非實相、是名實相,要了解和明白經文的真正意旨,攝取它的精義,照著經典文字所講的義理和方法去實行,從有言說證入無言說之境。而不要執著經文的名相語句,死在話下,依文解義三世佛冤。這樣才能真正得到受用。所以文字雖非般若,但為詮解佛法道理之方便,令人得菩提果,為般若之相,故稱文字般若。
文字般若不拘限白紙黑字而已,舉凡音聲、圖像皆屬文字。但若是描寫世間世俗染污之事或糜糜之音成描繪暴力色情之畫則不為般若。發揮談論佛法,或音聲梵唄讚誦佛法或描繪佛像、經變圖,令人勘破身心迷情,趨向菩提涅槃,畢竟解脫之路,方稱文字般若。文字發揮談論佛法,又有了義不了義;音聲梵唄佛事又有攝心不攝心,有口無心喊破喉嚨亦徒然;描繪佛像、經變圖,又有是否有灌注生命精神、神韻攝人眼睛?所以文字能否成般若在乎一心。
心為主宰,《華嚴經.淨行品》云:「善用其心,則獲一切勝妙功德。」「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應觀法界性,一切唯心造。」心的力量不可思議。
從觀照領悟中來叫二、觀照般若:觀是審視、審察自己起心動念、言行舉止符不符合戒定慧、清淨無我、慈悲喜捨、謙卑柔軟、為公為眾;照是以每個人本有理智慧光照視、照看,如大圓鏡照天照地,為般若之智用也。謂因觀照明了諸法無相,悉皆空寂,以顯即體之用,故名觀照般若。
要起觀照,得先能止、能降伏其心。心慌慌張張、心浮氣燥、氣在頭上,眼中火現,如何起觀照?如臉盆水需止,方能見水之塵埃沉底。
又觀照需賴善知識明眼師家磨鍊,對境練心,細心細行、開覺照慧眼。《華嚴經》云:「若欲成就一切智智,應決定求真善知識。」《潭州溈山靈祐禪師語錄》卷1:「師諱靈祐,福州長谿趙氏子,年十五出家,依本郡建善寺法常律師剃髮,於杭州龍興寺,究大小乘教,二十三,遊江西參百丈,百丈一見,許之入室,遂居參學之首,侍立次,百丈問:誰?師云:某甲。百丈云:汝撥爐中有火否?師撥之云:無火。百丈躳起,深撥得少火,舉以示之云:汝道無,這箇聻?師由是發悟禮謝。」
出外參方需揀法眼,才能看懂無字天書,聽懂無情說法,方不費草鞋錢。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見微知著、落葉知秋,人生閱歷經驗中得。然須有無我之態度,否則雖精進修行,然於已心性毫無修為,脾氣大的不得了,習氣重大的不得了個性硬的不得了,說不得、講不得,我執堅強,我慢堅固,自我意識牢不可破,依老賣老:「我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還多。」、「我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都多。」的所知障、傲慢而已,不名「般若」。雖有修行,不名修行。此有二義。
從實修實証中來叫三、實相般若:實相(如實之相)即般若之體也,謂明了一切諸法皆空,離一切虛妄之相,故名實相般若。從花開花落中領悟無常,在無常生滅中(體)証(悟)不生滅,繁華落盡見真純。生滅是現象(波、冰),不生滅是本質、本體(水),兩者是一體兩面(同一性質、本體,不同現象),迷則有生滅,悟則不生滅。怎麼悟?要有紮實的「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五度修持工夫,以「無住生心、無住行施、離相度生」,三輪體空,「信心清淨,則生實相」行一切善法(行契於智謂之相應),則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証「實相般若」。實相是法身,法身清淨,心清淨、超於彼,如蓮花、不著水,「自淨其意」是諸佛教。
有關文字般若、觀照般若、實相般若三者之關連,我以二則故事為例來說明:《緇門崇行錄》〈感應之行第十〉◎扣鐘拔苦:隋智興,居大莊嚴寺,職掌扣鐘。大業五年,同住僧三果者,有兄從駕道亡,其妻夢夫謂曰:「吾至彭城病死,墮地獄中,賴莊嚴寺鳴鐘,響振地獄,乃得解脫;欲報其恩,可奉絹十疋。」妻奉絹,興以散眾。眾問扣鐘何以致感?興曰:「吾扣鐘,始祝曰:『願諸聖賢同入道場。』乃發三下;及長扣,又祝曰:『願諸惡趣聞我鐘聲,俱離苦惱。』」嚴冬極凍,及裂肉皴,掌內凝血,無所辭勞。
在日本,某日寒冬清晨,奕尚禪師在上早課前都會在方丈寮先行禪坐,此時耳邊傳來陣陣莊嚴的梵鐘聲響迥異平常,禪師特別專注地攝耳聆聽,待早課做完禪師命侍者召喚今晨司鐘的人前來相見。侍者回報並帶來一位新進入寺的沙彌。奕尚禪師問道:「今天早晨的鐘是你叩的嗎?」沙彌以為自己那兒做錯,方丈即將責怪於他,便戰戰兢兢低頭回答:「是的!今早是弟子負責司鐘。」奕尚禪師見狀安慰說:「你且寬心,並非你做不好而召喚你來,只是想問當時你是以什麼樣心情在叩鐘的呢?」沙彌這才舒顏回答:「是的。以前師父曾教誨:叩鐘即是要聽聞彌陀聲撞出彌陀來,要以這樣心境來叩鐘才行。徒兒即依師之教在叩鐘的,而且每回都合掌禮拜。」奕尚禪師聞言說道:「原來如此,你且莫忘以這般心境來修行啊!」這位沙彌仰慕奕尚禪師的大德風範,十八年間追隨其側不曾稍離,他就是後來成為永平寺第六十四代貫首的森田悟由禪師。
文字般若是佛學、觀照般若是學佛,沒有佛學之標月指,何來學佛之彼岸登(實相般若)?佛學,學佛猶如車之輪軸,鳥之雙翼。有行無解,如盲修瞎練;有解無行,如說食數寶;有行無證,如播種無結果,必須知行合一,解行並重,教解行證,缺一不可。
迴向《地藏菩薩本願經》卷下<校量布施功德緣品第十>:「世尊,我觀業道眾生,校量布施,有輕有重,有一生受福,有十生受福,有百生千生受大福利者。是事云何,唯願世尊為我說之。……地藏,未來世中,若有善男子善女人,於佛法中所種善根,或布施供養,或修補塔寺,或裝理經典,乃至一毛一塵,一沙一渧。如是善事,但能迴向法界,是人功德,百千生中受上妙樂。如但迴向自家眷屬,或自身利益,如是之果,即三生受樂,捨一得萬報。是故地藏,布施因緣,其事如是。」
省庵大師云:「蓋聞修行前導,莫尚乎發心;衆善指歸,莫要於迴向。」
《慈悲道場懺法》卷9:「發迴向第三,今日道場同業大眾,已得發心辦所辦竟,次復應須以前功德各發迴向,何以故爾?一切眾生所以不能得解脫者,皆由著於世間果報不能捨離,若有片福一毫之善能迴向者則於果報不復生著,便得解脫優遊自在,所以經歎修行迴向為大利益,是故今日應發迴向兼勸一切不著果報。」恐有愚人正行施時,見他隨喜,懼他分我功德,故以炬火如故曉之,蓋不惟無減於我,而福報展轉殊勝矣。
佛說《四十二章經》佛言:「夫人為道務博愛,博哀施德莫大施,守志奉道,其福甚大;覩人施道,助之歡喜,亦得福報,」質曰:「彼福不當減乎?」佛言:「猶若炬火,數千百人,各以炬來,取其火去,熟食、除冥;彼火如故,福亦如之,」又昔有二人採華,一自供佛,一轉施人供佛,以問彌勒,彌勒曰:自供者成辟支佛果,施人者成無上菩提,蓋獨樂不若與人,與少不若與眾,世出世道,無不皆然也。
○且布施即一切佛法。佛法自始至終,不外一捨字,布施即捨也。推之,持戒捨貪瞋癡,忍辱捨瞋,精進捨懈怠昏沉掉舉,禪定捨散亂昏沉,般若捨二邊及我執法執,六度無非是捨。是知布施,乃一即一切,修行佛法,徹頭徹尾,一貫到底者也。經文於度生下祇言布施,真是扼要。
○前說布施不外一捨,是橫說。實則下學上達,從豎說,亦不外一捨字。如聽經者、捨世間娛樂而來學佛,天人捨欲界即升色界,捨色界即升無色界,捨我執即證羅漢,捨法執即為菩薩,并捨亦捨即成佛。故從豎說,布施亦是徹底功夫。
寧可執有,不可落空又研究般若的人,有時會犯一種毛病,就是易於偏執空理,不務實修。講得頭頭是道,可惜未必做得到,更遑論悟道,證道。甚至「惡取空」把因果也撥掉了。殊不知諸法皆空,但因果儼然,歷歷分明,是以「菩薩畏因,眾生畏果」。
古德云:「寧可著有如須彌山,不可著無如芥子許。」執有功德、有福報;尚會拳拳行善,積功累德,修德圓滿終有性德顯之一日。落空,則執理廢事,怠忽修為,說食數寶,終無實益。
所以八正道八正道跟「戒、定、慧」的修行次序有所不同,它以智慧開始,把「正見」擺第一,「正思惟」第二,正見、正思維為慧學。《雜阿含經》說:「假使有世間,正見增上者,雖復百千生,終不墮惡趣。」觀念正確就不會偏差走錯路,至其重要!